万事开头难,但又必须开头,故无奈。无奈也得耐,权借古人“评话”模式,首先来个“诗”曰:
四海扬新波,开场须打锣:
人生大喜事,弄瓦弄璋乐!
诗无达诂,怕生歧义,故继而“释”云:
首句之“四海”,并非“四海翻腾云水怒”之“四海”,而“的解”是沧海一粟之“四粟”也。因当年吾侪四人,一人倡议,三人首肯,凑成一书,名曰《四海集》,取其来自五湖四海之意,非敢妄自尊大,以“海”自居;这在《四海集》之序《有言在先》中已道个明白,此不再赘。明乎斯,接下去的“扬新波”也就迎刃而解了,并不是想“兴风作波”,而只是说要出版了一个新的集子,也就是“续篇”之类的玩意儿。
第二句是句大白话,无须解。
第三四句容易被人误解,会以为我等躬逢盛世,忘乎所以,公然违背基本国策,倡导粗放经营,还要生儿育女,添丁增口;实则一个用臭用烂了的比喻——作家的作品就好比生孩子,十月怀胎,一朝分娩,呱呱坠地,恭喜恭喜!我等的文字虽不敢与大作家的大作同日而语,但毕竟是“自家的孩子”,是“孩子”就总是自家的好,更何况“怀胎”远不只十月——仅从《四海集》问世到而今,已整整“八年啦”,弥觉珍贵,更要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了。我等未能免俗,要“乐”一“乐”,也就可以理解了。
释罢“诗曰”,还有后话。
话说斗转星移,世事沧桑,时间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进到九十年代末,掐头去尾,正好八载。八年来,我等四人与普天下的芸芸众生一样,年齿的增长自不待言;当初满头青丝者,现已偶生几根白发;偶有几根白发者,已是两鬓染霜;总之,“老”字令人恼!不言老之已至,仅言工作上事,就工作而言,可谓变化多端;有的从“一线”退居“二线”;有的从“上课”坦然“下课”;有的从“东线”调到“西线”;有的赖着不走,滥竽“一把手”。退“二线”者,自得其乐;得“下课”者,不胜洒脱;调“西线”者,日子好过,惟有“一把手”,在顶着碓窝唱歌(戏?)……这样的结果,其“创作”也各有收获:自得其乐者,“二线”无战事,心境甚平和,以致文思悠悠,花重草长,一手散文写得特别漂亮。不胜洒脱者,自由也自在,好官你自为之,嘻笑怒骂在我,以此为文,战斗性多于娱悦性,“伤心”总是难免的。日子好过者,因“换防”间歇长,诸事细思量,巨构几长篇,据云完其半,惜乎篇幅大,此集装不下。顶着碓窝唱歌者,头上的汗水多于肚内的墨水,纯属本无金刚钻却揽了磁器活儿的悲剧角色,一不会填词,二不会作曲,加之五音不全,实在苦不堪言,惟觉轻松者,写写发言稿可也。
故是集文章,形式百花齐放,内容百鸟齐唱,质量有高有低,水平参差不齐;但有一点是相同的:各人的文章是各自写的,文章的语言是用各自的话说的。换言之,白纸黑字,是真的,不是假的;没有欺人,也没有自欺。
是集编次,循古制人伦之例,以我等年齿为序:年长者居前,年幼者殿后,各就各位。这较前集“以姓氏笔画为序”来说算是个倒退,但传统的惰性有时很难抗拒,只好一试。
子贵排第一,是为长兄:俗话说“长兄当父”,绝对权威,他说不写序,只好随他意。星盈居次席:从来老二中庸,上尊兄,下爱弟,该受气时就受气。赵健居第三,比老大不足,比老二有余,该出气时就出气。焕仁辱陪末座:老?自古多受父母疼爱,兄长呵护,该淘气时就淘气。如此看来,我等四人中,邓某的命最苦,苦命人做辛苦事,这篇序言所以轮着阁下我来炮制,只好勉为其难了。天下事,勉为其难,其实不难,这篇“序言”不是业已写出来耶欤?——只是不太像个序!